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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章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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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京城東早上的市集可說是熱鬧滾滾,吃喝玩樂樣樣都有,讓柳菲又驚又喜,逛得不亦樂乎。

她一手一種古早味零嘴,右邊是糖葫蘆,左邊是白糖糕,這些東西聽著是不怎麽特別,不過滋味可都比二十一世紀吃過的還要好。

早知道這古代市集這麽新鮮有趣,她就早點出來放風了。

「少夫人!少夫人!」催魂似的叫聲瞬間把她的愉悅謀殺了一滴滴。

白衣飄飄的柳菲慢吞吞地一轉頭,就看見還是一身綠油油的綠衣丫鬢拎著大包小包朝她狂奔而來。

以她的身分地位要一個人出門當然是不可能的,幸好她不用帶護衛,只消帶著一個丫鬟就放行了,看來那頭熊的威脅不是信口開河,沒他允許,天京城的東西南北門絕對連只蒼蠅也飛不出去。

不過,誰說她非得出天京城不可?路是人走出來的,她肯定能找到法子在將軍府的眼皮底下隱姓埋名!

眼前最急迫的問題不是她要如何跑、跑去哪,而是她的跑路費啊!她現在可是貨真價實的伸手牌,就算她說要出門瞎拚,帳房給錢也是給她的丫鬟而不是她,讓她想打歪主意都沒門兒!

「少夫人!」綠衣再喊這麽一聲,人就已經站在她身邊了。

柳菲望了望綠衣剛剛喊人的地方,離她現在站的地方是段不短的距離,這丫頭跑這麽快當她是在抓賊啊?

「你急什麽啊?我又不會跑!」要跑也不是現在……柳菲在心裏補了一下。

「綠衣沒怕少夫人跑掉呀,因為綠衣不會讓少夫人跑掉的。」芳齡十五歲的小丫鬟如是說道。

前面那句聽起來很不錯,後面那句聽起來就讓柳菲一肚子火。

憑她這乳臭未乾的丫頭也敢阻撓她的落跑大業?她都還沒她長得高呢,說什麽大話?哼哼,好哇,她以後出門就帶著她,讓她降低戒心,哪天等她攢夠了錢,要騙過這麽一個傻丫頭遠走高飛還不容易嗎?

「嘿嘿嘿嘿嘿……」

「少夫人,您笑什麽?」綠衣不明所以的表情闖進柳菲笑彎了的眼簾。

「沒什麽。這糕好吃嘛!」她正正神色,順便把剩下一口的白糖糕給解決掉。

「有那麽好吃嗎?我吃著倒不覺得有什麽特別呢。」綠衣不以為然道。

「我又沒吃過,當然希罕啦。」柳菲聳聳肩,專心啃著糖葫蘆。

「這倒是。不過我覺得糖葫蘆不論吃幾次都好好吃的。」綠衣這樣說完就拿眼睛瞅著柳菲手上那串糖葫蘆,那雙丹鳳眼裏竟露出垂涎的光芒。

「你想吃啊?那給你吃羅!」柳菲想都沒想就把糖葫蘆遞過去。

綠衣楞了一下就趕緊往後退。

「綠衣不能吃,吃了要被處罰的。」說著,她那張童稚的臉蛋都白了一些,讓柳菲好生奇怪。

還有這規矩?爹不是說將軍府裏最沒規矩的嗎?果然只是隨口胡讅的!看這丫頭連撿她吃剩的糖葫蘆都不敢哩!

「那算啦!這都要中午了,再吃糖葫蘆就吃不下飯了,不如我請你去吃頓豐盛的吧。」她這就叫收買人心。

「可錢在我這裏。」綠衣的意思是,口袋空空的人說什麽請客?

「你到底吃不吃?」柳菲的眼睛現在是綠衣的兩倍大。

「吃。謝謝少夫人。」綠衣終於看懂她家少夫人的眼色了。

「你能不能別叫我少夫人?現在又不是在府裏!」柳菲不客氣地翻了個白眼。

這樣叫她不是在提醒她現在是那臭男人的老婆嗎?

「可是不管是不是在府裏,您就是少夫人啊。」綠衣不解地眨眨眼。

「我不管啦!你要叫我什麽都可以,就是別叫我少夫人行不行?」她一點都不想被人知道她嫁給了那個臭男人。

「不行。」綠衣堅決地搖頭。

「吼!算了!」柳菲忿忿一拂袖,踏著怒火往城東最大的酒樓邁進。

「少夫人!」綠衣趕緊追上來,小小圓圓的臉蛋上寫著為難。

「幹嘛?」柳菲狀似不高興地掃她一眼,心底卻是在竊笑。

這下子綠衣肯定不敢忤逆她了吧?

「少夫人,那你還請不請我吃飯啊?」綠衣臉頰紅紅的,煞是可愛。

什麽可愛?是阿呆吧!

「走啦!」陰著臉的柳菲頓時覺得自己比她更呆。

果然不能對她有所期待!越跟綠衣這丫頭相處,就越發現她脾氣耿直得能把人給活活氣死。不過話說回來,她不這麽呆,日後怎麽方便她落跑哩?

這樣一想,柳菲的臉色又好看了不少,嘴角銜著笑花走到鳳陽酒樓的大門口。

「兩位客官,要吃飯還是喝茶?」酒樓的店小二見到柳菲兩人立刻迎上前來,鞠躬作揖好不熱絡。

「要吃飯也要喝茶。」柳菲很不吝嗇地對店小二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,殊不知她這麽大方的後果,就是立刻把店小二變成一顆紅番茄。

哎呀!她都忘了她現在可是大美人啦!嘿嘿!

柳菲心裏得意得直冒泡,就在這時候,一朵烏雲忽然飄過來,擋住燦爛的陽光。

「咦?天黑啦?」她擡頭望天,卻只看到一個小山似的男人佇立在她的面。

杏眼一眨,她的笑臉垮了。

「少爺。」綠衣必恭必敬地喊人。

一身藏青朝服的諸葛鳴沈沈應了一聲,看都沒看綠衣,他就著身高之勢,睥睨著柳菲白白凈凈的小臉,對方自然也是看著-不,是瞪著他的。

這女人!對著別的男人就笑得比日光還刺眼,對著他怎麽就只會張牙舞爪?她還是他妻子呢!

「客官,您……一起的?!」店小二的眼睛在柳菲跟諸葛鳴身上來來回回。

「誰跟他一起?」柳菲先聲奪人。

這臭男人不是進宮找皇帝擡杠了嗎?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?回來還不回他的將軍府,上街吃什麽飯?要吃也不要跟她吃同一家啊,看了就倒胃口!

腹誹完畢,柳菲擡腳就往酒樓裏頭走,綠衣自然是跟了上去。

店小二先是楞了一下,竟然腳底抹油也跟著走了,徒留山一樣的男人杵在原地曬太陽。

「怎麽每個人見著她都像條哈巴狗看見骨頭似的流口水?」諸葛鳴從牙縫裏擠出這麽一句話來。

「那將軍是在意骨頭多一些,還是哈巴狗多一些?」一道聲音冷不防冒出。

「當然是骨……」諸葛鳴猛一住口,眼刀立刻射向從他身後冒出來的青衣男子。

男子斯文俊逸,手上拿扇子遮著嘴笑,他的形象照諸葛鳴的說法就是一狐貍。

「李凡,你是吃飽了太閑是不是?」他瞪著他的軍師。

「哪有?肚子正餓著呢!將軍不是說要請屬下吃飯?那咱們快進去吧!」李凡說著就眼珠子一溜,溜到了正在上樓的那抹白影子上,嘴邊的笑意摻上了點興味。

諸葛鳴全然沒註意到,他的整副心思早就回到了柳菲身上。

虎眸一瞇,一下就看清楚了酒樓裏面有多少男人的眼睛全跟在柳菲屁股後頭走。

那可是他的妻!

柳菲輕撚著絲裙拾階而上,讓店小二安排坐在三樓離窗戶最近的位子。她轉頭看看四周,除了這張也就剩另一張空桌子了,想來這酒樓生意真是好。

她們的位子顯然是兩張空桌裏面最好的,是張紅木四方桌,桌面格外厚實,桌腳刻著精致的鏤花圖騰,椅子則是原木琢磨而成的大圓凳,一邊一個,坐著絕對比一樓那些普通的長板凳還來得舒服。

果然不論到哪兒都是M型社會,她是不是還得慶幸她沾了那只豬哥大將軍的光,才有這番高規格待遇?

她才不希罕呢!自由無價啦!

柳菲點點頭堅定信心之後,她那雙美麗的眼睛就向窗口飄去。

這時代多是平房,鳳陽酒樓是附近唯一三層樓的建築物,坐在她現在的位子上,放眼望去就能把大半個天京城東盡收眼底,今天天氣好,連皇城在哪兒都找得到哩!

抱著觀光的心情看風景的柳菲心情又好了一點,對著掛在墻上的竹片菜單就像點名一樣,幾乎要把這酒樓的菜都叫來吃了。

綠衣出乎意料地完全沒有阻止她的意思,這點讓她很滿意,只不過呆站在桌邊的行徑又讓她好生困惑。

肯定是礙於身分,不敢跟她平起平坐吧?

「你不坐下怎麽吃飯?」她示意綠衣在她對面的椅子上坐下。

「等等……少爺。」綠衣話說到一半就無比尊敬地喊著剛上樓的諸葛鳴。這衰人怎麽還在啊?

她知道諸葛鳴就站在桌邊,不過那又怎麽樣?她就當他是隱形人!

「你還不快坐下?不坐就別吃了!」她瞪著綠衣,後者一臉猶豫,顯然是顧忌著她家少爺的觀感。

柳菲暗暗決定這勞人要敢在她面前搞階級主義,她就敢當街跟他吵。不過她沒想到,諸葛鳴也不在意這種事,在她發話之前,他就已經擺手讓綠衣坐在椅子上了。

對於這點,柳菲的心中不由得生出了一絲欣賞,這年頭能像他這樣是不容易嘛!不過看著他接下來的動作,那絲欣賞就迅速被她肚子裏的火焰給燒成灰燼了。

「你幹嘛?」她瞪著在「她的」桌子旁邊流連忘返的男人。

「自然是坐著吃飯,不然能幹嘛?」諸葛鳴理所當然地回答,大手抓過一張圓凳就一屁股坐下,巨人般的身材擋在窗前,不偏不倚遮住整片風景,柳菲的臉瞬間就陰了。

豈有此理!

「你要坐去坐另外那一桌,不要來騷擾我!」柳菲的杏眼在陰影中發亮,裏頭全是熊熊的怒火。

「騷擾?你臭美!老子是賞臉才跟你吃飯!你剛點那一桌子菜不就是為了我?」諸葛鳴一臉「難道不是這樣」的表情。

「就是呀,綠衣也是這般以為哪!」綠衣的表情跟她家少爺如出一轍,說明她剛剛怎麽沒有阻止她幾乎要把菜單念過一輪。

柳菲聽著他倆一搭一唱,太陽穴就嗶啵直跳,嘴角狂抽。

將軍府出品是不是都這樣能活活把人給氣死?

「想、太、多!那全是吃的,你想都別想喟一口!」楨弈沖考爵薦明

咬牙切齒,回頭正想吩咐店小二幫忙攆人,卻發現人家老早就跑得不見蹤影,現在站在那裏的是一個見都沒見過的男子,手裏拿了把扇子掮啊掮的,像在看……

「你是誰?」柳菲拿著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來人,兩道柳葉眉越靠越近。

「在下李凡,是將軍的軍師,見過將軍夫人。」李凡扇子一收,很是恭敬地拱手作揖,終於讓柳菲的眉毛打了一個結。

「軍師?那還不快帶著你家將軍哪邊涼快哪邊去!」她揮揮手像在趕蒼蠅似的。

「在下以為,這裏挺涼快呢。」李凡笑嘻嘻地說著就落坐在諸葛鳴的對面,柳菲的左手邊。

「說得好!」諸葛鳴大喝一聲,臉上掛著得意的笑。

他怎麽能忘了整治她的最好方法就是纏著她不放呢?這女人老想從他身邊溜走,他偏不如她所願!

本來他還覺得奇怪,爹娘以前總說這柳菲對他癡心一片,但是在他看來根本不是這麽一回事,一問之下才知道,原來她日前落水失憶,現在性情大變,跟原來完全不一樣了。

唔,他是不知道她原來什麽樣子,不過現在這樣子還挺好的……

「好個屁!你們沒事跟我們擠在同一張桌子做什麽?」柳菲也不在乎在李凡面前說粗話,他要是能勸他家將軍快點休了她就最好不過啦!

「我就喜歡這張桌子不行嗎?」諸葛鳴挑眉看著爆粗口的柳菲。

這女人好是好,就是太兇了,可是他怎麽越來越不介意?她的張牙舞爪好似全落在他胸口上,有一下沒一下地抓撓著他越來越柔軟的心窩,讓他感覺渾身不對勁卻又有種說不上來的舒服。

柳菲哪裏知道諸葛鳴的腦袋裏在想什麽,她只知道他再繼續坐在這裏會影響她的食慾,於是杏眼四下搜索,終於看見店小二正捧著一托盤的茶水走上來。

「小二,你來得正好!這張桌子多少錢?」

「客官,您問這是要做啥?」店小二一臉胡塗,手卻半點沒停地把茶杯放在每個人的面前,添滿了熱騰騰的茶水。

「當然是有人要買啦!」

「誰要買?」店小二還是一臉胡塗,除了柳菲以外的另外三個人也是一臉胡塗。

什麽時候說到買賣桌子這事兒上頭了?

「就他啊!他說非要這張桌子不可呢!」柳菲直指諸葛鳴的鼻頭。

諸葛鳴一口熱茶還沒來得及下肚,全給噴了出來,首當其沖的就是坐他對面的李凡,不過後者眼明手快打開扇子,反手就把迎面而來的茶水給送回他家將軍的臉上。

「矮額!臟死了!」柳菲當然是立刻落井下石。

這女人!

重重放下杯子的諸葛鳴正想發作,就讓自己的軍師給擋了下來。

「夫人,您看這酒樓生意紅火,哪還有位子給我和將軍啊?」李凡還是一臉的笑。

「那裏不就一……」柳菲手指停在半空中,她以為的空桌早就坐著人了。可惡!都是這羅唆的男人平白蹉跎掉她的黃金時間!

「夫人,不如您讓我們坐在這兒,這頓就讓將軍作東,請大夥兒吃個痛快好不?」李凡笑臉不變

「誰希罕他請客?我自己有錢。」

「可帳房給綠衣的錢已經不夠了,少夫人,您剛剛在街上已經花掉大半,還要上這麽貴的酒樓吃飯……」綠衣面有難色地翻看著自己的小荷包,一邊毫無意識地數落自家的少夫人花錢如流水,讓柳菲聽得都傻了。

這丫頭怎麽一開口就想把她給氣死?

柳菲正要開口說些什麽,想不到她的肚皮早一步發出抗議,咕嚕咕嚕叫個不停,眼色極好的李凡立刻招來小二讓人快點把飯菜送上來。

「能跟夫人同桌吃飯是李某的榮幸,夫人您要是再推辭,李某接下來的時日可不敢去府上叨擾了。」李凡鍥而不舍地繼續說道。

「你是說你要來住我們家……嗯,不對,是住將軍府?」柳菲瞄了眼諸葛鳴,看他一臉傻笑就全身發毛。

她肯定跟他八字犯沖!

「他是要來住我們家沒錯啊!」諸葛鳴插嘴道。

我們家……這詞兒聽著真美妙,嘿嘿。

「那就這樣吧。」柳菲睇了諸葛鳴一眼,決定不逞強了。

面子事小,肚皮事大,吃飽了才有力氣跟他吵。

「想吃什麽盡管點!」諸葛鳴豪氣幹雲地說完就偷偷瞅著柳菲,心想著她這會兒總該滿意了吧?

「你說的哦。」柳菲說著就仔細研究起墻上的菜單,儼然正在盤算還能點些什麽菜色。

「少夫人,您已經點了這麽多還怕吃不飽啊?‘」綠衣好不驚訝。

「不是啊,我只是想著怎麽吃垮他而已。」柳菲理所當然地說道,順便睨了諸葛鳴一眼,看得他頭頂都要冒煙。

這女人軟硬都不覺,簡直比宿敵西蠻人還難搞定,但是他怎麽就不想像對付西蠻人一樣,一舉殲滅了她呢?

吃飽喝足,柳菲拉了綠衣就跑出酒樓,把付帳的諸葛鳴跟他的軍師李凡給遠遠甩在腦後,像是怕被他們追上似的,主仆二人足足跑了一條街再拐過三個彎才停下來。

「呼,呼……他們,呼,沒,呼,追上來吧?」柳菲謹慎地左顧右盼。她接下來要去的地方可不能被那衰人給知道哩!

「少爺他們不會追上來啊。」綠衣臉不紅氣不喘地說道。

果然有練過就是不一樣,這小丫頭平常肯定少不了跑腿幹粗活,所以拎著大包小包跑這麽久都能面不改色,哪像她,兩手空空才跑了這麽點路就快一命嗚呼哀哉!

「呼,呼……你怎麽知道……呼,他們,呼,不會追上來?」

「剛剛少爺說跟李軍師有要事商討,吃過飯就得回咱府上了。」

「他說過?他什麽時候說的?」喘息稍停的柳菲一頭霧水。她怎麽沒印象有這麽一段對話?

「少夫人中途去上茅廁的時候說的。」

「你剛剛幹嘛不早說?」那她還跑什麽跑啊?

「少夫人沒問我啊!」綠衣好不無辜地眨眨眼。

「遲早被你害得胃下垂!」柳菲無奈地直翻白眼。

「什麽是胃下垂?」綠衣問。

「那個不重要啦!」柳菲敷衍地擺擺手,正色道:「你知不知道福萍書坊在哪兒?」

她從管家那裏打聽出來,那個八卦小報就是福萍書坊發行的,她得去問問有沒有適合她的職缺。

「福萍書坊?知道呀,以前少夫人您都讓我去那兒買書的。」綠衣直點頭。

這丫頭總算還有點用處!

「那好,我們現在就過去吧。在哪?」

「下一條街就是了。」綠衣的方向感倒是挺好,這樣九彎十八拐之後都還能認得路。

柳菲放心地跟著她,沒多久時間兩人就來到一間毫不起眼的房子前,大門上高掛的匾額題著「福萍」二字。

柳菲抱著興奮的心情一腳踩進去,先是發現櫃臺空無一人,後來又再發現整個書坊都沒有人,她就自顧自逛了起來。

這地方並不大,才擺了三個木頭書櫃就顯得擁擠了,而每個書櫃約莫有兩公尺高、半公尺的寬度,全都整齊放著或大或小的書冊,書櫃之間區隔出來的走道僅容一人通過,十分狹窄。

古代的書店原來長這樣呀?

柳菲雀躍地東摸摸西看看,然後從書櫃上隨手抽起一本書冊,書冊裏頭圖文並茂意外讓她看得津津有味。

「少夫人。」綠衣輕輕喚道。

「嗯?」她頭也不擡地應了一聲。

「我能不能到外頭等您?」

柳菲這才稍稍擡起眼,然後就看綠衣張嘴打了個呵欠,顯然是覺得這地方很無聊。

太好了!她正愁要怎麽支開這丫頭呢!畢竟她要是回將軍府把她應徵工作的事情給說出去就糟了,不過現在看來真是天助她也。

「那好吧,我一會兒就出去找你。」柳菲刻意裝作一副稀松平常的樣子,不敢把內心的興奮洩漏出來。

「好。」綠衣點點頭就要走出去,柳菲立刻叫住了她。

「這樣吧,你去買串糖葫蘆吃吃,就當打發時間。等你吃完了,我大概也就好了,怎麽樣?」

「可以嗎?」綠衣一聽到糖葫蘆眼睛都發亮了。

「當然可以!不過你現在怎麽又不怕被懲罰了啊?」柳菲好奇綠衣怎麽一下子膽大了起來?

「因為我沒吃少夫人的口水就不會受罰了呀!」綠衣實話實說。

柳菲聽了差點昏倒,難不成她的口水有毒啊?算了,再跟這丫頭說下去,她不死也去掉半條命了。

「快去吧!」她擺擺手。

「那我很快就會回來的,少夫人哪兒都別想跑。」

聽聽這話像什麽?

柳菲白眼一翻,手裏的書都讓她給掐得扁扁扁,綠衣這會兒才又機靈地發現苗頭不對,一溜煙就跑出了書坊。

重重嘆了一口氣,柳菲把手上的書放回書櫃上,水汪汪的眸子四下捜索,不禁盼望著書坊的負責人快點出現。

終於,一名衣冠楚楚的紫衣男子從裏面的小門走了出來,令柳菲不免好奇這書坊後院會是長得什麽模樣?會不會就是一座大型印刷廠?

這樣想著,柳菲好奇的目光又溜回男子身上,男子低頭整理著腰上的佩飾,一直走到櫃臺前才擡起臉來,正好跟她四目相交。

就在這一刻,男子風度翩翩對著柳菲微笑,柳菲則是對著他驚聲尖叫。

她邊叫邊往前跑,跑到男子前面才猛地煞住腳,一雙美麗的杏眼睜得又圓又大,直勾勾地盯著男子。

「這位姑娘,有什麽事嗎?!」男子俊秀非凡的面容浮上困惑。

柳菲的視線在男子臉上停留了好久好久,久到另一名白衣男子都站到紫衣男子身邊了,她還在看。

「姑娘你……」白衣男子悠悠開口。

柳菲草草掃了他一眼,目光又回到紫衣男子的身上。

「老板?」柳菲一臉不確定地開口,誰都看得出來她心裏的波濤洶湧。

這男人怎麽長得跟她報社的老板一模一樣?

「我不是老板,他才是老板。」紫衣男子指著白衣男子道。

「你不是闕虔?」柳菲還是一瞬也不瞬地瞪著紫衣男子。

兩個男子疑惑地對看一眼,又齊齊將眼睛轉回柳菲身上。

「我不缺錢。」紫衣男子俊俏的臉蛋有著一絲扭曲。

「啊?你不是啊?」柳菲有點失望地垂下嘴角。

這人如果真的是闕虔,絕不會是這種反應。

白衣男子噙著笑,溫和地對柳菲道:「在下連萍,是這間書坊的老板。連某能證明他絕對不缺錢。」

「喔,是我認錯人了,對不起。」柳菲搖搖頭,想起了自己來這裏的目的,於是又眼巴巴地盯著櫃臺裏的男人看,這會兒她看的是連萍。

「老板,小報真是您發行的?」這小報真的就叫小報,沒別的名字。

「是啊!每七日發行一卷,上一次發行的已經賣光了,姑娘若是想買,得等到後天再來。」連萍以為她要買小報。

「我不是要買,我是要寫。」柳菲說明來意。

「什麽意思?」連萍楞了一下。

「我的意思是,您發行小報,總得有記者……呃,就是打聽消息,把消息書寫成文章的人吧?我想問問您還缺不缺這方面的人手?」柳菲繼續眼巴巴地望著連萍,連萍則是不確定地看了紫衣男子一眼。

「打聽消息的人我們不缺。」紫衣男子替連萍回答柳菲的問題。

柳菲聞言,纖細的肩頭一垮,嬌俏的小臉瞬間籠上陰影。

她重操舊業的希望要落空了嗎?

「我知道了……」她垂頭喪氣地準備走人,沒想到才剛轉過身就被紫衣男子給叫住了。

「姑娘要是不介意,在下倒是有個想法。」

「什麽想法?」

「小報是在下跟連老板一手創立的,我們正想開辟一個新局,想日後在小報上刊載故事。這樣的文章,姑娘能寫嗎?」

「你們想要什麽樣的故事?」柳菲自然不會放棄任何一個機會。

「嗯……無非就是談談情,說說愛呀!這種故事最受歡迎了不是?」紫衣男子胸有成竹地答道,想必這點子已經籌備許久。

「可這樣的故事到處都有,大夥兒去看戲聽說書不就成了?登載在報上一點吸引力都沒有啊!」柳菲實事求是地分析道,渾然不覺自己正在打槍兩位老板。

紫衣男子臉色一僵,腦筋倒是動得快,立刻就問她有何高見。

柳菲神秘一笑,一個想法已經悄悄在她腦海中成形。

「你們要是相信我,就給我一次機會試試水溫。故事我寫完了就交給你們,你們再決定要不要刊登。至於刊登之後的酬勞,可以等你們做過市調……呃,就是看過民眾們的反應之後再算給我也沒關系。」柳菲這番話說得謙虛,不過她的自信表露無疑。

櫃臺裏的兩人互相看了看,立刻就做好了決定,讓柳菲在十天後把故事交過來。至於柳菲,當然是樂得一口答應,還不忘跟兩人約定好無論如何都不能把她到這工作的事情洩漏出去,而且她也不怕讓他們知道她就是將軍夫人。

本來她是想捏造個身分啦,不過辦這種八卦小報的人肯定消息靈通,想想就算了。

「為什麽?」紫衣男子聽到她的身分只說了這三個字,眼底興味盎然。柳菲一點都不奇怪,畢竟這男人兩輩子都開八卦報社,就說明了他有多雞婆!

「如果我說我要偷偷攢錢休了我丈夫,你信不信?」她聳聳肩,狀似不在意。

紫衣男子倒沒說他信不信,只是兀自笑個不停,看樣子應該以為她是在開玩笑。正好這時候綠衣在門外探頭,手裏拿著一支光禿禿的竹簽,讓柳菲知道她把上頭的糖漬李子都吃完了。

柳菲趕緊正了正神色,規規矩矩地跟兩個未來老板道別後,就滿足地跟著綠衣打道回府。

她一走,櫃臺後的兩個男子就不約而同地看向彼此,雙雙眼底都有著濃濃的懷疑。

「她真的是諸葛將軍的夫人?」連萍不敢置信,期待著從紫衣男子嘴裏得到證實,哪裏知道後者想的完全是另外一件事。

「怎麽連著兩個人都問我缺不缺錢?你說,難道是我長得一臉窮酸樣?」

紫衣男子越說越是不高興。

連萍一聽,嘴巴一張一合半天說不出話來,肩膀也止不住地打顫,就這麽憋了好一會兒,終於還是忍不住當著紫衣男子的面噴笑出聲。

紫衣男子,當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闕王爺伏闕,只有委委屈屈地看著連萍笑得前俯後仰,卻是一個斥責的字眼都沒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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